公元前210年，即秦始皇三十七年，也就是秦始皇第五次出巡的时候。秦始皇从咸阳出发，沿汉水南下，乘船顺长江东渡，顺江而下到达浙江会稽，望东海刻石纪念。北寻途中经平原津（今山东省德州市东南平原县）的时候，秦始皇突然病倒了。到了第二年七月，走到沙丘（今湖北广宗县）时，秦始皇的病情更加严重，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，就赶紧写下一封密诏，盖了自己的印玺，让当时正在西北戌边的大儿子公子扶苏赶紧回咸阳，为自己准备后事。

这诏书写完后封好，交给了时任中车府令的宦官赵高，让他送出去。赵高是一个极坏的人，他出身家室卑贱，因为精通狱法，秦始皇“举以为中车府令”，负责指导小儿胡亥学习法律。但赵高曾犯大罪，秦始皇命令大将军蒙恬的弟弟蒙毅查处之。蒙毅秉公执法，判决处死赵高，除其宦籍。处理结果报上去，秦始皇有感于赵高做事勤勉，就大赦了他，恢复官爵。由此赵、蒙两家就结下仇隙。当时大公子扶苏和蒙恬一起在北方戌边，他们的关系很好。赵高担心扶苏当了皇帝后，蒙恬会受到重用，他就可能会失势，这对他很不利。于是他和李斯商量：你和蒙恬谁的本事大，他握有军权，你有军权吗？并且你和蒙恬谁和大公子扶苏关系好，你有他们关系亲密吗？如果扶苏当了皇帝，那就没你我的位置了，以后会对我们产生威胁。李斯说：那怎么办啊，皇帝的诏书在这里呢。赵高说：这事还不看咱们俩吗？诏书我扣下了，胡亥不正跟着皇帝一起巡游吗，只要稍加修改把胡亥立为太子，同时改诏书赐死扶苏和蒙恬，这样胡亥当了皇帝咱俩还富贵依旧。据史书记载，李斯当时心里也有良心抵触：这是“背主矫诏，犯上作乱”之罪，怎能干这种事？但是在赵高反复劝说和利诱下，他最后还是同意了，和赵高一齐篡改了诏书，然后派人送了过去。长子扶苏是一个忠厚之人，见了假诏书就要自杀；而蒙恬将军有些经验，他说：皇帝远在他方，一封诏书过来，咱们就伏命自尽，万一这里面有问题呢？因而他不肯从命，扶苏没有听蒙恬的话，他说：父要子死，子就不得不死。结果自杀身亡。蒙恬怀疑有诈要求回京面见说明。使者就下令将他羁押，最后逼他服毒自杀。这样，赵高、胡亥、李斯三人串通，合演了一场密篡诏书，改变秦朝历史命运的宫廷阴谋大戏。此后，李斯和赵高扶持胡亥登上帝座。等回咸阳，秦始皇的丧礼完毕，有些皇族、亲贵、大臣心里犯起了嘀咕：这架势感觉不太对啊？赵高觉得这些人可能对他不利，就把他们抓起来处死，包括秦始皇的家族成员。据说秦始皇的十二个儿子和四个公主，都在秦二世继位后被赵高作为谋反阵敌加以清洗。其他官员中，连坐的也不计其数，他们的家产统统被没收。这样赵、李二人用一种类似于法西斯的残暴手段，暂时坐稳天下。

赵高作为一个宦官，心里扭曲变态。它不仅要保住自己的位置，还想得到更大的权力。于是他欺骗年轻没有经验的胡亥说：“皇上，你这么年轻，大臣向你汇报时，有些问题你可能说不清，即然这样，你就不要见大臣了，大臣都由我来见；他们的奏章我先看，看完后我给你拟好意见，你就签个字，这样大臣见不到你，才显得皇帝高贵！胡亥的智商比较低，觉得这话有道理，于是就把日常行政处理权交给了赵高。赵高掌权后，进一步迫害那些他认为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。由此，李斯在这方面渐渐和他产生了冲突。因为李斯毕竟是一个读书人，有政治理想，他看到朝政变成这样，非常着急，要给皇帝上书，要去见皇帝。在赵高眼里，这老头是一个障碍。所以他想除掉李斯。

真正的大阴谋家是赵高。他撒谎不眨眼，把李斯骗的一愣一愣的。皇帝在宫里空闲无事，赵高在宫前伺候，李斯要见秦二世，赵高说：皇上正忙着，现在不要去。等秦二世与后宫嫔妃寻欢作乐时，赵高就赶紧告诉李斯：丞相，皇上现在空闲，你赶紧去！李斯进宫，到了御前，正撞上秦二世纵情声色，最忌讳人来打搅的时候。这样一来二去，秦二世就恼了：这丞相是怎么回事啊？李斯是不是对我有意见，诚心让我难堪？赵高就趁机落井下石。他讲谗言说：那肯定是了！当初是我们二人合谋把您扶上王位的，您现在当了皇帝，他还是个丞相，地位没有提高；他就是诚心让你难堪，跟你要价，他想的是让你列土封王，给他割一块地，让他去当诸侯。秦二世听了这话很生气。这时又恰逢秦二世大发徭役，民间不堪其苦，出现了陈胜、吴广起义，而起义地点正好和李斯长子李由郡守的三川地方相邻。赵高借此大做文章，向秦二世进谗言。秦二世经不起赵高的挑唆，感觉李斯真有问题就下令把李斯抓起来，査査看是不是有谋反的证据。李斯被投入大牢，后面的苦你做梦都想不到。赵高暗中指使狱吏，把李斯打的屈打成招。李斯想：自己这身份，总有机会和皇帝见面，总有机会申诉。于是他给皇帝写了一封奏疏，列举了自己的七大罪！这里他说的都是反话，说有罪就是说有功。你看我有什么罪呢？第一，我帮助秦国兼并六国完成霸业，这是我的第一条罪；第二，我帮助秦国扩大了疆域，安定了四夷；第三，我帮助秦国建立完善的官制，巩固了王朝的政治基础；第四，我完成了宗庙建制，为皇上增加了荣誉；第五，统一了文字和度量衡等等。总之，我的罪行很大！这都是反话，希望能触动二世，使他看了之后幡然悔悟。然而，没想到的是，政治机器一旦掌握在坏人手里高效运转时，是非常可怕的，简直就是暗无天日。赵高控制了司法系统，申诉报告转到他那儿了。赵高就把奏疏扣下。秦朝是个专制王朝，但它的司法系统也有程序，大案、要案要一层一层复审。这帮人本来就是暴徒，你想翻供，翻供就往死里打。李斯不堪受苦，打得受不了，那怎么办，只能继续做假供认罪，没办法。赵高拿到李斯亲笔签字认罪招供，送给秦二世：您看看，他自己全认了。秦二世还有点怀疑，派个心腹去看看。这一次，李斯一看来的人，穿着官服和前面的一样，一位又是赵高派来的！他被打怕了，谁问什么都说“是”，躲过一天算一天吧！再签字、认罪。钦差大臣带回供状，跟赵高审讯材料一对一致！秦二世真信了。他说幸亏赵高眼明心亮，及时识破李斯谋反阴谋，否则自己就被出卖了！于是下令把李斯处死——处以五中酷刑：黥刑、劓刑、断舌、砍趾，然后腰斩于咸阳市，夷灭三族。

李斯一生，从一介布衣书生到极尽荣华富贵的丞相，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，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悲剧。在家族鼎盛的时候，他们一家可以称得上是秦国第二大家庭。全家男儿娶的都是秦皇公主，女儿悉嫁秦诸公子。长子李由为三川郡守，休假回咸阳在家中设宴，百官上门祝贺，“门庭车骑以千数”，停在他们家的车有上千辆。据说，李斯被押出监牢时碰到他儿子了，父子两人相顾泪涌。李斯说：“吾将与若复牵黄犬，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，岂可得乎！”我想和你带着黄狗，一起到上蔡东郊打野兔，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呢。

李斯作为一个政治家，是一介平民、一个普通的士、读书人，通过他的个人奋斗一步一步走向了秦王朝权利巅峰。但由于秦始皇暴政，加上这个政治集团中某些阴谋家的迫害，最终导致了他政治生涯走向了毁灭。“沙丘之变”中，他泯灭良知，与赵高同流合污，丧失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、一个正直官员的基本道德底线。他扶持了邪恶，与邪恶为伍，最后为邪恶所灭。

李斯作为秦王朝的“文学改革”总设计师，利用他的政治影响，推动了文字的统一和新闻字书写技术的普及。他吸收了当时以秦国为基础的民间书写形式——小篆。为后来汉代书法的飞跃发展奠定了基础。所以在书法史上，李斯的创造之功可以说非常大的。唐代的张怀瓘在讲了前面的那些史实后，说李斯的篆书“画如铁石，字若飞动。作篆隶之祖，为不易之法”。

纵观李斯在中国书法史上的贡献，因为是草创，并且当时的书法尚处于早期的发展阶段，所以古文字时代的书法，发展到李斯的小篆，可谓达到了一个高峰；高峰以后出现“隶变”，这之后笔法更丰富了。于是隶书、行书、草书，各种字体相继出现。因此李斯作为中国早期书法家的代表，对中国文字和中国书法的发展有奠基之功。如果我们要选择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书法家，对中国书法的早期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书法家当首推李斯。

    (《书法传天下》内容节选    原作者    梦之路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  路军锋）

编辑    郝跃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