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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平行
查慎行
古今有奇惨,莫过长平道。冤魂四十万,飘零成腐草。驱车已昏黑,殷勤进父老。父老前致词,往事伤怀抱。使君且秉烛,贱叟请具述。窃闻周命衰,奸雄群逐鹿。秦国类虎狼,盛气欲吞六。初犹亲穰侯,既乃得张禄。不敢兵加赵,所忌颇与牧。千金行反间,奇兵试埋伏。蚩哉赵家儿,曾把父书读。年少初至军,尽更诸约束。上将未知名,徉败即追逐。坚壁不得入,觇台已新筑。绝粮五十日,人马齐枵腹。势穷自搏战,徒死恐不速。数十余万命,一旦填沟壑。何曾闻哄声,解甲坐受缚。尸积凌太行,血飞喷王屋。爷娘与妻子,何处认尔骨。膏渍少波澜,河染成丹雘。猛兽饫心肝,饥鸟喙其目。一饱不再过,污渍无复肉。废灶寂无烟,枯颅白似月。嗣自逢天阴,惶惶闻鬼哭。燐火暮趁人,日落不敢出。夜坐影危疑,独居神恍惚。传自唐玄宗,题作省冤谷。置封骷髅王,以镇厉鬼族。至今存有司,祀典不少阙。农夫田间来,古迹时发掘。戈头黄金花,箭头青铜簇。出之与众视,制广锋棱薄。战国养兵器,近代无此物。太息彼赵王,竖子亦推毂。垂老廉将军,挥泪见覆没。用人信惟旧,善败能不辱!秦将武安君,穷凶胜枿杌。蝼蚁视人命,万死正莫赎。 逆料邯郸围,秦师势必屈。此亦有良算,谁识蒙显戮。杀降至不祥,况乃恣荼毒。更闻新安城,楚亦坑秦卒。赵卒为秦坑,前后惨相续。天意如转寰,物理有报复。每思全盛世,修德耻穷黩。始知兵不精,百万徒碌碌。今兹王报庄,一带战场曲。风雨洗腥臊,山河静草木。赖见人烟稠,且庆嘉禾熟。俯仰数千年,杂聒屡更仆。 我听父老言,我为父老祝。千秋杀气尽,永介斯民福。
编辑 郝跃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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